延胡索酸:

[丸昴] Tremble

1.
        京都的雨，總是美得不大真實。茶館臨窗而坐的男子，眼底映著煙雨朦朧，思緒隨之裊裊而去。
        丸山自詡幾分才情，偶爾詩興，卻不少被摯友認作是矯情。嘴上總辯解是因為逢了春風佳人，心卻落寞緊。總想著尋到一溫婉女子可相伴半生勝過煙雨美景無數。
        素日的清茶多了幾分清苦，回味卻恍惚幾分甘甜。

2.
        煙雨漸散。
        丸山正要起身，目光卻被門楣的風鈴聲引了去。
        來人是個瘦弱小個子，穿著挺昂貴的寬鬆古著，被雨沾濕的幾縷長髮貼著面頰，側臉依稀得見那閃爍的眼眸和上下翻飛的睫毛。
        丸山搜刮肚腸，卻尋不得什麼好詞好事來描述眼前。一詞不夠，多個也不及風味。丸山大抵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學識淺薄。文青確是動了心，雨中清茶也渾然忘了回味，只顧瞧著眼前的好景色。想著趁人未察覺看夠了才好。
       來人朱唇輕啟，明顯的大阪口音，聲音清涼悅耳得正如那風鈴。不，更美些。
        丸山想他大抵是該問了店家將那風鈴求了來去供著。以後諸事不順拜它便可。
許多年後丸山仍感激那聲清脆之音。

3.
        店家說那是樓上新來的住客，一個人住著，平日會來店裡小憩，帶上自己的酒。
        沒人知道他的來歷。
        鄰舍人家只都說此人怪得緊。
        每日早早背著吉他出門，卻時常深夜歸來。
        丸山又在茶館遇見他。雖說口齒不大利索，打了半刻鐘腹稿也大抵無用，就只用了個開頭。總歸是借了鄰居的名義搭了話。
        沒什麼其他。只知道了那人有著代表星宿，很動聽的名字。
        丸山一個一個音節地心中默念：渋谷すばる。

        丸山是著了魔。沒甚麼由頭卻是把這方小茶館當了家了。一日大半時辰都守在店裡。盼著再見見那人。還生怕自己要成了那望穿秋水卻“過盡千帆皆不是”的怨女。
4.
        渋谷第n次感到窗邊位置傳來的炙熱目光。心想那人大概是真的傻，嘴角不住向上揚了揚。
他決定嘗嘗丸山總喝的茶，點了一小壺。不過因口味不適，加了好幾塊方糖才喝得下去。
渋谷再次認定果然傻人才自己苦自己。

5.
丸山是個作家，算得上閒散的，平日寫寫雜誌專欄。幾年出過一本書，不過銷得不好。興許有殘下几本躺在某個書店的角落。
作家最近寫不出甚麼，被催了稿。
手邊的茶涼了。依舊盯著報紙上一個小小的“渋”字出神。

6.
        渋谷在放琴譜的架子最底層看到一本書，書頁邊緣泛黃 ，書脊上寫著“丸山鮭”。
        他想著回家好好研讀一下。

7.
渋谷駐唱的酒吧今夜仍是單身漢的天地。
        渋谷將長髮挽起，露出玉琢般的小巧耳垂，耳釘在燈下閃爍著斑斕的色彩。渋谷唱的是自己古早就寫的歌，在各地兜轉的幾年，唱過不少。
        渋谷坐在台上清了清嗓子，朝那人坐的位置看去。燈光閃爍下的暗處，他看不清那人表情，猜猜大抵還是在傻笑。
        歌聲一起，台下有許多醉漢的聒噪戛然而止。如信徒一般慢慢向舞台聚來
        渋谷悠悠地唱著，聲線慵懶，人卻聽得心作痛。
       『我依舊混沌於世。』

8.
        丸山早到了場，坐在角落。周遭許多醉漢罵罵咧咧，大都是失意後的嫉世。沒有觥籌交錯之音，人都自私的想獨醉一回。
        丸山滴酒未沾，卻在歌聲嚮起的剎那醉了。
        他見過許多人，寫過許多人。角色大都於他筆下顛沛流離，鮮有甚麼快活肆意。
        丸山頭次想吧人寫進詩裡，用最鮮活美好的字眼。即使那人歌聲中充斥著人世難居的哀歎，讓人流多了淚，將苦痛染浸聽者的心胸。
        念想愈發強烈明晰。

9.
        演出結束，丸山在酒館後門尋見渋谷。
        他抱了他。
        渋谷將頭埋入丸山的胸膛，哭聲細細的。想著自己似乎再不用唱那歌了。

10.
        第二日的茶館沒有丸山的身影。
        店家想他這幾日大概是無須備那清茶了。

END.
       

最近想：

人生許多得意.
淺嘗輒止.

初次丸昴文.
不足請指正.